浅谈刑事辩护——阅卷笔录

2023-07-06 14:00:00 181 来源：

浅谈刑事辩护——阅卷笔录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作者：本网汪群律师

刑事案件侦查终结后，案件移交到人民检察院。此时，根据我国《刑事诉讼法》的规定，作为辩护人的律师，可以复制案卷——目前通行的做法是检察院案管中心将案卷拷贝到光碟中，辩护律师拿回到电脑上审阅或打印出来阅卷。如何阅卷？将是本文讨论的主要问题。

第一部分 制作阅卷笔录的重要性、必要性

说到阅卷，很多老律师认为就是看看案卷，了解一下案件事实，不用单独制作阅卷文件。对此，笔者有不同的看法：如果是一个单一犯罪主体涉及单一罪名、单一事件的案件，案卷材料不多，只有一到二本材料，内容很简单，资深律师可以在原卷宗上做一些标记，可以不制作阅卷笔录。但如果是多个犯罪主体，涉嫌多个罪名，或者多起犯罪事实，卷宗多，内容复杂，这就有必要制作专门的阅卷笔录了。制作阅卷笔录的重要性、必要性，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：

（一）阅卷笔录是重大、复杂案件团队成员处理案件的基础平台

重大、复杂的案件，我们都是以团队的方式工作的，像近年来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，少则几十本卷，多则几百本卷，我们拿到案卷材料后，首先制作案卷目录，每一卷主要内容是什么，这是一个“纲”。然后分段分配到团队个人，由团队成员制作每卷的阅卷笔录，分成一个个单元 “目”，最后将每一位团队成员的阅卷笔录统一汇总，“纲举目张”，案件所有内容均一清二楚，没有任何遗漏，这个会成为我们所有辩护工作的底稿，我们可以不用再去翻原始案卷，每个人不用重复劳动，都可以查阅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。制作的阅卷笔录，可以为团队作业提供统一的平台。

（二）制作阅卷笔录是刑事辩护最基础的工作

刑事案件的辩护是一项系统的工作，主要由阅卷、会见、调查、庭审、辩护等具体工作组成。在阅卷之前，侦查阶段我们只能通过会见嫌疑人或与办案人员沟通了解大概情况。只有阅卷之后，我们才能真正掌握案件情况，有的放矢，才能真正发挥辩护作用。只有阅卷后，我们的会见才能更深入沟通，调查才有具体的方向，庭审中才能精准提问，形成自己的辩护思路。只有调查才有发言权，只有认真阅卷，才能发现问题、分析问题，得出切实可行的辩护意见。所以，我们在阅卷上要下大功夫，花大量时间和精力，重视阅卷，制作详细、精准的阅卷笔录是我们办好案件的基础。

总之，阅卷笔录是以浓缩的形式展现整个案件的全貌，统领案件的主要事实，主要矛盾，去掉案件中无关紧要的内容，将案件变薄、变纯（醇）、变真，是浓缩的案卷。有效阅卷是刑辩律师的基本功，不认真阅卷，不熟悉、了解案情，辩护律师即使在法庭上再慷慨激昂，没有事实支撑，合议庭会认为无病呻吟，辩护意见也得不到采信。

第二部分 制作阅卷笔录的要求

阅卷笔录必须完整、专业、规范。

（一）阅卷笔录的完整性

阅卷笔录的完整性主要是指内容的完整，一个案件卷宗，主要包括哪些内容？如文书卷、证据卷、检察卷（补充侦查卷）、诉讼卷等。根据阅卷人所处的程序阶段不同，内容也不大相同。如最初侦查终结时阅卷，主要是文书卷和证据卷；到了一审阶段，可能存在检察卷（补充侦查卷）；如果到了二审，还有诉讼卷等。具体到各个卷的内容又不一样，如文书卷主要内容，有立案文件，到案经过，强制措施程序文件，提押证，侦查终结报告或起诉意见书，等等。具体到每个案件又不完全一致，如有的案件有指定管辖函，有的案件有委托鉴定文件，等等。每一本、每一种卷的重点不同，但必须要保持其完整性。

同时，重点文件也要保持其重点内容的完整性，如：

1、立案文件：有明确立案时间，办案机关，立案罪名等信息；

2、到（破）案经过：时间、地点、主被动到案的过程，配合状况等信息；

3、询（讯）问笔录：有询（讯）问时间、地点，发问人，告知事项等内容；

4、鉴定报告：有委托机关，委托时间，委托鉴定事项，鉴定的实物依据（检材），适用的相关标准，鉴定结论，鉴定机构、鉴定人资质等等；

……

这些信息不是必须要一一记入笔录，阅卷人是团队的眼睛，是放大镜、是显微镜，是啄木鸟，是必须一一过目的。制作的阅卷笔录都是卷宗的精华，对其中存在的问题、矛盾或反映出对辩方有利的信息，都要捕捉住。

（二）阅卷笔录的专业性

捕捉住卷宗中的问题、矛盾，需要阅卷人专业、丰富的刑辩知识、经验和高度职业敏感，象庖丁解牛一样能发现证据中内在的问题。

可以举例说明：

1、查阅当事人到案经过或首次询问或讯问笔录，可以判断是否有自首情节：如一个工厂盗窃案到案经过记载：“犯罪嫌疑人推着一车废品出大门时，因闪烁其词，无法说清自己的班组和废品的来源，保卫部门觉得其非常可疑，就向派出所报警，派出所警官来后，犯罪嫌疑人接受调查时供述了自己的盗窃行为，犯罪嫌疑人当场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。”无论侦查机关是否认定为自首，辩护律师是可以按照自首方向推动。

2、通过核实讯问时间、地点可以判断该证据取得的合法性，是否启动排非问题：一个犯罪嫌疑人被采取刑事拘留措施后的第三天，仍然在派出所办案机关做笔录，被讯问地点不是看守所，没有同步录音录像。那么，依照我国《刑事诉讼法》第八十五条公安机关拘留被拘留人，应当立即将被拘留人送到看守所羁押，至迟不得超过二十四小时的规定，以及《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一十八条规定，犯罪嫌疑人移交看守所后，应当在看守所内进行讯问。该讯问笔录不合法，可能存在非法证据排除的问题。

3、审阅鉴定报告，查看鉴定人资质、鉴定方法、标准，物证同一性，鉴定要求与结论的关联性等等，发现其中的问题：在相关鉴定中，我们经常碰到鉴定人或鉴定机构的资质存在超期未年检，或未附鉴定人、鉴定机构资质的问题；鉴定的方法、标准不是法定或通行权威标准，笔者曾遇到一个刑事伤情鉴定报告，适用的是地方县级市公安机关自行制定的标准，不是国家标准；毒品犯罪中鉴定提交的样品检材与案发现场提取的物品种类、重量、颜色、成分等等不一致，无法证明检材的同一性；还有一些鉴定报告，委托鉴定的事项与最后得出的鉴定结论是牛头不对马嘴，没有任何关联性，等等。

4、辨认笔录的审查，如是否有见证人在场，照片数量是否合法，是否分开辨认，是否有暗示，提前让辨认人见过被辨认人等形式是否合法：辨认笔录必须要有见证人在场，但很多的见证人是由侦查人员代签名，或由没在现场见证的人员签名，也不附见证人的身份信息，签名的见证人是谁，是否存在都是问题；真人辨认的情况越来越少，照片辨认的较多，使用身份证上多年前的老旧照片（亲人都不一定能通过照片辨认出来）；真人不得少于七人，照片不得少于十人，许多情况下没有达到法定人数标准；有些辨认人没有分开辨认，同时进行，或者事先让辨认人与被辨认人接触。笔者曾遇到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辨认犯罪嫌疑人，本人申请其到庭作证，在调查辨认过程时，这个老人明确说明，他不认识犯罪嫌疑人，也认不出，是公安机关让他指认的，公安人员说是几号他就在照片中按的几号，等等，存在很多问题。

这仅是列举几个方面，还有很多的专业，都可以研究、琢磨。

（三） 阅卷笔录的规范性

1、案卷多，内容大的案件制作阅卷目录。

  对于案件复杂，所涉人员、事件、罪名众多，案卷材料繁杂，内容量大的案件，就要制作阅卷目录，就像一张网的纲一样，纲举目张，才能“一网打尽”，不遗漏内容。

2、主要事实，用原文，不重要内容可省略号。

因为阅卷笔录不是全文摘抄，是卷宗的浓缩精华，只摘录部分重要内容，所以对案卷内容，特别是笔录，尽量用原文，无关紧要的部分，可以用省略号替代。

3、制作的每个文件标注卷宗编号和页码出处。

制作阅卷笔录，相关人员可以不用看全部卷宗，直接看阅卷笔录，制作者就是团队的眼睛。如果有些内容有疑问不清楚，为了便于查阅、核实，就要注明摘抄内容所在卷宗编号和页码，注明出处。

第三部分 制作阅卷笔录的方法

制作阅卷笔录的方法很多，如摘录法、表格法、对照法……等等，仁者见仁，智者见智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法。笔者认为，无论采用何种方法，目的是用简洁的形式反映案件全貌，揭示案件中存在的问题和矛盾，做到一目了然，让辩护人心中有数，最终为辩护服务。所以我们不应拘泥于哪一种方法，大道至简，万法归一，各种方法都可以穿插、融合。在此，本人介绍一下自己常用的几种方法：

（一）列表法

所谓列表法，就是根据不同的标准条件进行分类列表。例如复杂的案件，首先就要制作案卷目录，笔者就用表格来进行的，对于比较复杂的内容，可以梳理几个要素，快速把握案件主要脉络，极具直观性，得出结论。例如，对一个涉及多人的几十笔电信诈骗案件来说，我们可以根据案情拟定一些关键因素点，然后综合分析，每一笔是否确实存在构成，以及每一笔的数额是多少，如下表，可以快速厘清事实。

Zhu某、Z某、Q某诈骗申请再审一案70笔阅卷总表格摘录部分

（二）摘录法

该方法是去伪存真，吸取精华，去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，最后反映一个客观真实的事实。一般摘录的主要内容有：

1、当事人身份情况；

2、被采取强制措施情况；

3、指控事实；

4、被告人的供述；

5、证人证言；

6、鉴定内容及事实依据；

7、当事人可能具有的量刑情节，等等。

 我们可以以一个800余字的《起诉意见书》为例，可以制作阅卷笔录如下：

“2006年10月……，S某某为争抢江夏区……处……仓库工程指使C某（已判刑）、L某（已判刑）‘教训’竞争对手W某。……同年10月25日，C某、L某按照S某的安排，邀约X某（已判刑）带领‘XJ’、‘XZ’（均在逃）……在武汉市江夏区大桥新区……处将W某拦下，持洋镐把、铁棍等物将其打伤……，打砸W某的轿车。经鉴定，W某的损伤程度属于轻伤。”

这种方法比较简单，是对案卷材料的一个摘录。但如果案件卷宗较多，涉及的犯罪主体、事实较多，则会使得阅卷笔录过长、过于复杂且缺乏针对性和条理性。

  （三）制图法

  该方法包含的内容就非常多，如：

  1、时间轴图：根据时间先后顺序对应的事件、证据综合说明一个中心问题，如笔者曾为了证明被告人有自首的情节，制作了一个时间轴：

2、比例图：对于涉案主体、事件比较多，为了证明主体的参与情况，在案件中的作用与地位，笔者就经常用比例图也说明，如为了证明指控的被告人不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的骨干成员，制作了下图：

以上数据，根据本案证据及事实客观统计。全案24起事件中（含2起违法事件），《起诉书》未指控CT参与的有14起，占58.3%；未参与的有2起，占8.3%，前两项合计已为全案总数的三分之二；适用但书条款，不应认定寻衅滋事的有5起，占20.8%；不符合犯罪构成的有1起，占4.2%；另其认罪认罚的有2起，占8.3%，该2起也尚未造成任何严重的法律后果或社会危害。故不论从CT参与事件的数量，还是严重程度上看，其均不符合“多次积极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的违法犯罪活动，或者积极参与较严重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犯罪活动且作用突出”的条件。

3、结构图：对于一个复杂案件中每个人所处的位置，或一个复杂的整体了解各自板块的地位与作用，我们不妨画一个结构图，如一个黑社会性质犯罪中各个嫌疑人的地位与作用：

T城某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组织结构图

4、综合流程图：对于涉及一案件流程的全过程，我们有时会制作一个综合流程图说明，如笔者曾办理的一个虚开增值税发票罪的案件综合流程图：

  制图的方法很多，灵活多样，一目了然，我们可以发挥自己的创造能动性，为阅卷所用。

关于阅卷的问题很多，笔者就不一一列举，每一个资深刑辩律师都有自己的认识和专门的方法，年轻律师随着处理案件越来越多，不断思考、研究、摸索，做有心人，经常留意、认真观察，随着办案知识经验的逐渐积累，也会不断成熟丰富起来。

但阅卷的作用和目的都是一样的，都是为辩护做准备。总之阅卷是辩护的基础工作，阅卷内容的深度和广度，也直接决定着我们辩护的维度。

作者：汪群

编辑：林晨阳

审核：汪群